第40章 怂得理直气壮
解决了最后一名青唐羌骑兵，折寒月微微**着，望向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李骏，微微有些意外：“李骏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李骏说：“我昨天晚上突围的时候跟大伙走散了，信马由缰的一通乱跑，就跑到这里来了……折校尉，你也跟大伙走散了？”
折寒月说：“嗯，我初时还带着二十多号人一起突围，但打着打着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跑散了，只剩下我一个，被那些该死的青唐羌穷追不舍……若不是你，我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。”
她看着李骏，认真的说：“我欠你一条命！”
李骏摆摆手，说：“大家都是袍泽，互相照应是应该的，谈什么欠不欠嘛！昨晚要不是你及时用盾牌挡住射向我的利箭，我早就没命了！”
折寒月却很认真：“那我们扯平了？”
李骏不明所以，但还是回答：“扯平啦！”
折寒月松了一口气，如释重负。李骏不明白为什么她说到大家扯平了之后就浑身轻松，好像卸下了无形的重担似的，正想问，却听折寒月问：“你有干粮吗？”
李骏说：“自然是有的。”
折寒月说：“给我一点。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，饿得不行了。”
李骏看了看四周，说：“还是先进树林里吧，这外面不安全。”
折寒月点头表示同意。这一片地形平坦，除了草就是石头，在这种地方吃东西那纯粹就是怕敌人发现不了自己。她与李骏合作，将那几名青唐羌骑兵的战马收拢起来。六名骑兵六匹战马，有一匹被李骏一箭射死了，还有剩下五匹全成了战利品，被李骏和折寒月老实不客气的打包收下。
看到自己那匹枣红马还在痉挛，折寒月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，但没有丝毫犹豫，把剑对准枣红马的脑部，轻轻往前一送，长剑刺穿了战马的头颅，刺入脑部，瞬间切断了枣红马最后一丝生机。枣红马浑身一颤，便停止了呼吸，它解脱了。
两个人各自牵着两三匹马，快步走进树林里，来到了李骏生火烧水的地方。
折寒月见地上撂着成堆的物资，微微有些惊讶：“你上哪弄来这么多物资？”
李骏指了指那头在不远处啃着嫩草的骡子：“我逃跑的时候这头骡子驮着物资跟了上来，这些物资都是从它身上卸下来的。”
折寒月噎了一下，说：“你的运气……蛮不错的。”
李骏嘿嘿一笑：“我也是这样认为的。”打开自己的干粮袋，从里面拿出一块干粮递过去：“吃点干粮吧。”
折寒月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嚼了嚼，那坚硬而干燥的口感让她蹙起眉头，问：“有喝的吗？”
李骏说：“有，有！”手脚麻利的将容器里的鹅卵石全给夹出来放一边，端起那热水递给折寒月：“喝吧。”
折寒月看着那浑浊发黑的水，眉头大皱：“脏死了，怎么喝啊！”
李骏说：“脏是脏了点，但安全啊，高温消过毒的，喝了不容易得病。”
折寒月说：“这玩意儿你还是留着自己喝吧。”在那几匹青唐马身上搜罗起来，很快便找出了两袋马奶酒。这玩意儿算得上是游牧民族的标配了，但凡是游牧民族就没有不喝马奶酒的，更没有不会酿马奶酒的，就看水平如何了。除了奶酒，她还找到了几块又干又硬的奶酪。这同样是游牧民族的标配，牧民外出放牧，都会带一两块奶酪充当干粮的。
————真要不以为游牧民族就可以天天大块吃肉，大口喝酒，那是贵族才有的待遇，普通牧民过得挺惨的。对于普通牧民而言，牧群就是他们的本金，而牧群每天产的奶制品则是利润，他们就靠着那微薄的利润过日子了。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生活，他们平时吃得最多的还是各种奶制品，比如说奶酒、奶茶和奶酪，以及打猎时射获的野兔、鼠雀等等野味，再加上采集到的野菜野果，就构成了他们饮食的全部。当然，在秋季他们还是会在羊群最肥硕的时候杀掉一部分的，主要是杀公羊，母羊得留着产羔子。秋季是他们一年中少有的可以痛快吃肉的季节，但也得省着吃，因为接下来他们还要面对长达四五个月的寒冬。
至于天天大块吃肉大碗喝酒……
这种情况只会在牧群遭遇瘟疫或者天灾的时候出现。想必在那时候，吃着烤肉的牧民也不会因为顿顿有肉而开心，因为他们的部落快完蛋了。
奶酪这东西其实并不好吃，折寒月并不打算吃它。她将它们全部放进干粮袋里，然后将一袋马奶酒扔给李骏：“别喝那脏兮兮的水了，喝马奶酒！”
李骏接住，用力晃了晃，唔，九成满，还不赖。
这种属于大号水袋，一个可以装三四升水或者酒，省着点喝的话可以撑两天都没问题。
有奶酒喝的话他自然不会喝那脏兮兮的热水，当即便坐下，一口干粮一口奶酒，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。
也没法不慢条斯理。西军的干粮主要是一种类似太史饼那样的饼，纯面粉制作，含水量极低，那硬度堪比板砖，放羊肉汤里泡三天都泡不散，将几块一块装网兜里抡圆，能当流星锤用，一家伙把人砸成重度脑震荡。吃这种**的东西，可不得慢慢啃嘛。
那细雨又大了一些，李骏不得不将一块油布分给折寒月，让她遮一遮……这种鬼天气，一旦被淋湿衣服，很容易感冒的。感冒在平时没事，但是在高原上却很容易演变成肺水肿，在这个时代一旦得了肺水肿，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。
“你这一路逃过来，都没有碰到同伴吗？”折寒月看着灰蒙蒙的天空，问。
李骏摇头：“没有。当时实在是太乱了，我哪里人少就往哪里跑，跑着跑着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。”
折寒月呵出一口白气：“比我幸运。”
与李骏突围时的顺利相比，她的突围之行可谓危机四伏，步步杀机。那帮青唐羌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冲她来的，在她冲出包围圈之后马上就有大批羌人骑兵追了上来，她与二十余名亲卫且战且退，最后被逼到了一座小山丘上，上百名羌人骑兵围着小山丘来回飞驰放箭，利箭密似飞蝗，不断有人中箭倒下。好在那帮亲卫很忠心，羌人数次进攻都被他们击退，但同样的，他们几次突围也被羌人射了回来。眼看只剩下十来个人了，她把心一横，下令大家分散突围……
然后又是一场昏天黑地的厮杀，她成功地冲出了包围圈。然而十名羌人骑兵却穷追不舍，她只能边跑边往后面放冷箭，先后射倒了四个，等射倒第五个的时候只剩下一支箭了……要不是恰好跑到李骏的藏身之处，估计今天她是凶多吉少了。
想想自己一路苦战的艰难，再想想李骏突围时那不可思议的顺遂，她牙齿发痒：
她就说为什么李骏突围能这么顺利，敢情所有羌人都过来围她了！
李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，小心翼翼的问：“折校尉，羌人似乎是冲你来的？”
折寒月不认帐：“是冲辎重队携带的辎重来的！”
李骏说：“但他们一路对你穷追不舍，想要活捉你……”
折寒月狠狠咬了一口干粮，发出咔一声轻响，也不知道是干粮崩了还是牙崩了，又或者是两个一块崩了。
“那只是顺道的！”她说。
李骏揉了揉鼻子，说：“好吧……那他们还会再来吗？”
折寒月睨了他一眼：“废话！都识破了我的身份了，他们怎么可能放弃？估计用不了多久，第二拨骑兵就该过来了。所以我们填饱肚子之后最好赶紧离开这里，不然想跑也跑不了了。”
李骏起身：“要不我们现在就走，边走边吃？”
折寒月无语：“你要不要这么贪生怕死！？”
李骏振振有词：“我这不叫贪生怕死，我这叫谨慎！”
折寒月越发无语，就没见过怂得这么理直气壮的：“行行行，你最谨慎，行了吧？但我现在太累了，骑不动马了，必须先休息一会儿……让我休息半个时辰，半个时辰后再出发。”
李骏见她累得面色发白，也就不勉强了。毕竟骑马也是个体力活，长时间骑马疾驰的话体力消耗很大，更何况折寒月从昨晚突围到现在，不是在逃就是在打，早就累得不行了，不休息一段时间是骑不了马的。
只能祈祷那帮该死的青唐羌追兵不要来得太快，不然他们可就有大麻烦了。
折寒月不再说话，只是专心的就着奶酒啃干粮，尽量让自己恢复体力。别人或许不知道，但她却清楚得很，羌人是不可能放过她的。折家军这些年没少在青唐征战，死在他们手里的青唐羌着实不在少数，青唐羌可恨毒了他们。现在有机会抓获折家的子女，狠狠地羞辱一番折家，甚至向折家勒索一大笔财物，这样的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？
必须抓紧时间吃东西，并且好好休息一下，尽量恢复体力，因为更严峻的挑战还在后面等着她。
